《大师和玛格丽特》
因为这次没有在读之前挑译本,首次读的是白桦熊的译本,之后看豆瓣推荐,通读了一下钱诚译本。总体还是更推荐后者一些。
白的译本不算全无可取之处。一是行文更符合我们这一代人的语言习惯,不会出现老一辈译者常有的方言用语,如果钱诚译本有因语言习惯读不下去的部分(钱诚是1922年生人,前期的行文中偶有不同于现代标准汉语的方言习惯),可以尝试对照着读白的译本;二是注释详尽,本书作为苏联魔幻现实主义作品,有非常多政坛与文坛的原型与隐喻。除此之外,有一点我的个人偏好:诸君,我喜欢魔鬼。这个版本撒旦部分的对话流畅利落,很喜欢。
来都来了,吃一口
“就拿您来说,请想象一下,您刚开始掌管、支配别人或自己,怎么说呢,感觉还挺顺手的时候,突然,咳……咳……得了肺癌……”说到这里,外国人竟甜甜地笑了起来,仿佛关于肺癌的想法令他非常满意,“嗯,肺癌,”他像猫一样眯起眼睛,重复了一遍这个刺耳的词,“于是您的掌管就到此为止了!除了您自己的命运外,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人的事情。亲人们开始哄骗您,您自己也觉得不对劲,于是四处求医,还会求助江湖术士,甚至去找女巫。但您心里清楚,无论医生、术士还是女巫,一概爱莫能助。然后悲剧的结局就发生了:不久前还自诩有能力掌管什么的人,却一动不动躺在了木头箱子里,周围的人眼看着此人已经毫无生还的希望,就把他送进火炉焚烧了。情况甚至会更糟:那人刚刚还在打算去酸水城,”这一次,外国人盯着柏辽兹眯起了眼睛,“看起来小事一桩,却没法办到了,因为不知怎么搞的——他会突然滑倒,被有轨电车碾死了!您说说,难道有人会愿意如此掌管自己的命运吗?如果说,这完全是另有其人在掌管他,是不是更确切?”说到这里,陌生人诡异地哈哈大笑起来。
柏辽兹意识到自己的确卷入了一场荒唐的对话,他不由自主地挖苦起对方来:“难道您知道我会怎么死?您能告诉我吗?”
“乐意效劳。”陌生人回答。随之打量起柏辽兹,就像要为他量裁一件西服,唇齿微翕,似在喃喃自语:“子、丑……水星居丑宫……月遁……巳宫——凶……晚——午宫……”——他旋即兴高采烈地大声宣布:“您会被砍掉脑袋!”
“米哈依尔·亚历山德洛维奇,” 沃兰德轻声呼唤人头,那死人的睫毛竟张开了,玛格丽特吓得不由打了个冷战,她看见这张死人脸上的眼睛竟是活生生的,那眼神思绪万千,却又痛不欲生,“一切都实现了,不是吗?”沃兰德盯着死人的眼睛继续说,“您的头被一个女人砍掉,会也没开成,而我正住在你家里。这些都成了事实。而事实正是这个世界上最顽固的东西。不过,我们感兴趣的是未来,而不是既成事实。您始终热衷于鼓吹一种理论,认为头被砍掉,生命也就终结了,也就从此化为灰烬,不复存在了。但我却很乐意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告诉您,虽然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足以佐证有另外一种理论,您的理论自是广受认同,而且机智有余。不过,所有的理论都是旗鼓相当,不分伯仲的。这当中,就有另一种理论,认为每个人都能按照各自的信仰得到应得的东西。苍天绝不负人!您就化作虚无去吧,而我将用您变成的大杯子痛饮,为存在干杯。”沃兰德举起了长剑。不消片刻,头颅的表层便开始发黑收缩,接着一块块脱落,眼睛也消失了,玛格丽特很快就看见盘子里出现了一个立在金脚上的浅黄色骷髅,眼眶里镶着绿宝石,两排牙齿变成了珍珠,而头颅的顶部则在接合处脱落了。
“阁下,请稍等,” 克洛维耶夫迎着沃兰德疑惑的眼睛禀报说,“他马上就会出现在您的面前。我已经在这片死一般的寂静中,听到了他锃亮的皮鞋发出的脚步声,还有他放到桌上的高脚杯的声音,这是他此生喝的最后一杯香槟酒了。他来了,就是他。”
一位新来的客人走进大厅,径自走向沃兰德。来客的外表和无数其他男性宾客并无二致,但是他由于紧张激动而踉跄的走路姿势,却老远就能看清。他的两颊涨得通红,眼睛不安地东张西望。这位客人十分震惊,当然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: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,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沃兰德的一身打扮。
但是这位客人还是受到了特别亲切的接见。 “啊,最亲爱的麦格尔男爵,” 沃兰德对客人送上和蔼可亲的笑容,而客人的眼珠子却瞪到了额头上,“我非常荣幸地为各位介绍,” 沃兰德对所有来客说,“这位是最尊贵的麦格尔男爵,演艺委员会的工作人员,专职负责为外宾介绍首都的名胜古迹。”
玛格丽特愣住了,因为她认出了这个麦格尔。她曾在莫斯科的剧院和饭店见过此人几次。“等一下……”玛格丽特暗想,“那么说来,这个人也死了吗?” 但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。
“这位亲爱的男爵,” 沃兰德保持着愉快的笑容,“的确有出众的魅力,他一听说我来到了莫斯科,便立刻打来电话,希望能为我提供专业服务,也就是介绍名胜古迹。所以我也就顺水推舟,荣幸之至地邀请他来我这里。”
这时,玛格丽特看到阿扎泽勒把放着骷髅的盘子交给了克洛维耶夫。
“对了,顺便说一下,男爵,” 沃兰德突然降低了声音,用暧昧的语气说,“风闻您求知欲强烈。还听说,您的多嘴多舌和您的求知欲一样发达,两者相辅相成,已经广为人知。而且,您已被刻薄之徒冠以耳目、间谍之名。另外,有人预测,这将使您在一个月之内面临一个可悲的下场。既然您已经主动要求来我这里做客,以达到尽可能窥探和窃听一切的目的,所以,为了使您免受这种等待的煎熬,我们决定利用这次机会,助您一臂之力。”
男爵的脸顿时变得比亚巴顿还白,而亚巴顿本来生就一张惨白的脸。紧接着,便发生了诡异的事情。亚巴顿突然出现在了男爵眼前,他把自己的眼镜摘下了一秒钟。就在这一刻,阿扎泽勒手中火光一闪,只听见似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手掌,男爵便仰面朝天地向后倒去,殷红的鲜血刹那间从他的胸口喷射出来,染红了浆白的衬衫和马甲。克洛维耶夫立刻用杯子接住喷涌的血柱,然后把满满一杯鲜血递给了沃兰德。而男爵的尸体躺在地板上,一动不动了。
这个译本的缺陷是,前中期偶尔会出现一些令人困惑的行文,理不清逻辑;中后期则变得更为致命:译者的文笔不足以托举起整部故事。在上半部撒旦大闹莫斯科的魔幻现实主义故事中,这一点尚不明显;而下卷中玛格丽特乘着飞天扫把的魔女漫游、撒旦的盛大舞会这几幕绮丽诡谲的华彩,再到文末三条故事线交汇后,结尾厚重隽永的浪漫主义叙事、惆怅与永恒的安宁,只在读完钱诚译本后才得以体会到。
读白译本时,我始终对大师与玛格丽特这一条线有种微妙的不满。对比译本后才发现,只是选词的区别,给人的感觉就有极大的不同。
对玛格丽特的描写中有太多客体化的词汇,从“青丝”到“银牙紧咬”,直写“眼睛”与描写“目光”的差异,“孤独”和“寂寞”之间截然不同的主客体意味,甚至“紧闭着嘴”与“紧闭双唇”之间也有微妙的不同。此外,钱诚译本将玛格丽特变身后的形态译为“魔女”,白的译本则译作“女妖”。我觉得魔女好很多。
钱诚译本 | 白桦熊译本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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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说,您知道特维尔街吧?特维尔街上有成千的行人,可是,我向您保证,她只看到了我一个人,而且,那目光里包含的不仅是不安,甚至像是痛苦。使我惊奇的与其说是她的美貌,毋宁说是她眼神中那非同寻常的、任何人都从未看到过的孤独! | 嗯,特维尔大街您熟悉吧?那条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,但我向您保证,她在人群中只看到了我一个人,她那眼神不仅有些激动,甚至似乎还带着痛惜。我不仅被她的美貌震惊,更被她眼中那一丝卓尔不群、人间绝无的寂寞迷住了! |
她急得咬牙切齿,又嘟嘟哝哝地说了几句,然后,紧闭着嘴,开始收集那些周边烧焦了的原稿,把它一页一页地展平。 | 她愤怒得银牙紧咬,嘴里还含糊地说着什么。然后,她紧闭双唇,开始收拾烧损的残片,把它们一张张铺平。 |
“是的,我所记得的生活中最后的东西,就是从我的前室里透过来的一道光线。在这道光线中我看到一绺散乱的头发、她头上的小圆帽和她那双毅然决然的眼睛。” | “就这样,这是我一生中记得的最后的情景——从前厅射进来的光影,光影中一绺散开的青丝,她的软帽和眼中决断的目光。” |
“‘原因只是这一点吗?’她问道,她的眼睛逼近我的眼睛。 | “‘只有这一个原因吗?’ 她的眼睛凑近了我眼睛,问道。” |
大师这个角色,在白的译本中显得对感情过于冷静和抽离,看不出他的爱意,满是自怜与自伤。译者在注释中反复提及布尔加科夫本人经历与大师的重合之处,加之玛格丽特在弱主体性下对大师似乎盲目的崇拜,使人疑心布尔加科夫本人怀才不遇后,将自伤身世的情感投射于书中。包括某处注释说“作者借撒旦之口表明心志”……我觉得作为译者,还是少一些阅读理解,让故事归于故事。
钱诚译本 | 白桦熊译本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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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时,您想想看,她忽然先开口了:‘您喜欢我这些花吗?’ “我清楚地记得她当时的声音,相当低沉,有些发颤,而且,不管这听来有多荒唐,我当时确实感到整个小巷里都发出了回声,那回声又在肮脏的黄墙上反射回来。我快步向她那边走过去,走到她跟前才回答: “‘不喜欢。’ | “但是,您猜怎么着,她突然先开口了: ‘您不喜欢我的花吗?’” “我清楚记得,她发出的声音相当低沉,还带着些许喘息。说起来好笑,我似乎听到有回声在小巷里荡起,又从肮脏的黄色墙壁上反弹回来。我快速地走到她那一边,回答说:‘不喜欢。’” |
我很痛苦,我觉得必须同她谈话,但又怕没等我说出一个字她便走掉,那我就永远再见不到她了。 | 我苦恼不已,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和她说话,但是又担心刚一开口,她就会逃走,那我就永远也见不到她了…… |
大师轻轻地推开她,用喑哑的声音说: “不要哭,玛格,不要折磨我。我病得很厉害,”忽然,他仿佛想要跳窗逃跑似地一只手扶住窗台,龇着牙,凝视着坐在屋里的人们喊道,“我害怕,玛格!我又产生幻觉了。” | 大师推开了她,冷冷地说: “不要哭,玛格,不要折磨我,我病得很厉害。”他的手紧紧抓住了窗台,就像随时准备要破窗而逃,他瞪着在座的众人,牙关紧咬,叫道: “我害怕,玛格!我又开始有幻觉了。” |
“你这是干什么,玛格?”大师痛苦地喊道,“有失身份啊!” | “你在做什么啊?” 大师伤心地叫了起来,“玛格,不要丢人现眼啊!” |
再读钱诚译本时,才体会到多线叙事中,本丢·比拉多与大师的对应关系。“怯懦是人类最可怕的缺陷”,大师的确有布尔加科夫本人的投射,但这份投射无疑包含了怯懦自我的倒影。而玛格丽特反而拥有大师所不具备的勇敢,恣意而自由。
结尾的“宽恕和永安”一章极为动人。撒旦与随行骑士乘着黑马驰向夜空,飞离莫斯科;犹太总督在荒山之夜对着满月枯坐千年后等来赦免,奔向他那无数个梦中反复期许的晶莹蔚蓝的月光道路;而大师在赦免了笔下人物的同时,也同样因笔下的人物而解放。在许诺的黎明中,他获得了永久的安宁,他自由了。
博德之门3
一周目通关……我给个中评吧。一些不爽的机制:
- 为什么不能暂停啊?宫崎英高不给暂停是为了折磨玩家,你一个回合制游戏不给暂停是图什么?我不止一次遇到过和盟友一起战斗,战斗完盟友在原地吃了我的AOE(比如沉默术)之后直接转敌对,因为不能暂停只能极限读档然后拼手速,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在战斗结束、触发敌对前关掉啊?
- 在加载黑屏的时候队友已经开始念台词是怎么想的,为了考我的英语听力?
- 陷阱机制真的有乐趣可言吗?一直过无聊的察觉骰也就算了,还要一个一个操控队友绕开。队友还跟多动症一样,明明已经发现陷阱了,还是照样乱走踩上去,猪吗
- 剧情骰的噱头大于实际,因为大部分情况都是在选熟练项后不停SL,和直接点技能区别不大;至于战斗骰的随机性体验,实际上几乎所有游戏都会有吧,只是不一定做成了直观的骰子形式……
- 总觉得博3真的很……堆料。主线剧情没什么吸引力,支线也总是在刚要吸引我的时候就草草结束了。为了表现所谓的自由度,每过一段剧情,需要自己去和队友对话,听队友对此的一句话评价,挺割裂的
说回游戏流程本身。一周目捏的游荡者罪犯高精灵,专精游说欺诈,好用得不行,避开了很多战斗,我不喜欢战斗。
我在游戏一周目中一般会跟随自己的本心选择。根据本心选队友,选出来的结果都是一些情绪稳定且可靠的,难道这就是,社畜?
初期队友影心/威尔/卡菈克,走了影心浪漫线。后来因为影心在莎尔神殿凶人,换成了哈尔辛和哈尔辛浪漫线。对哈大师人形态没什么感觉,但他说话好听,而且变熊可爱。
养鸡妹开局不久就被我杀了,因为她自认为是我们的上司,嘴臭我,还好梦中杀人,多疑如曹操;阿斯代伦精神状态不稳定,不予录用;盖尔油嘴滑舌,已将简历收进人才库。
带着三个守序善良的队友,每天做正义使者……我毕竟也是个罪犯啊!连让街边的结巴报童把话说清楚都会全员掉好感,这真的好吗?实在忍不了的时候还是干点坏事吧,比如手刃人质,成为巴尔刺客;比如因贪恋拉斐尔家的财物而入室盗窃,还把闻讯赶来的屋主杀了;再比如终战之前背刺君主,再当场让王子成为我们的工具人夺心魔。
王子做了夺心魔,王子当然想死。结局的时候有一个游说骰是让王子不要去死,我当然过了,目的不是让他好好活下去,感受生活的美好;是因为我知道他作为夺心魔活着非常痛苦。你就是应该像这样痛苦的活着,如同阴沟里的老鼠。谁让你见到我们先开骂,还让我们称你为陛下?
我原本以为,拉斐尔会是我爱吃的那一款魔鬼,为此不惜入室抢劫。明明他前期游刃有余,巧言令色玩弄人心,宅邸内部的氛围也烘托得很对味。结果到最后赶回来那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,真是没劲啊。偷你点东西,至于气成这样吗?
我很喜欢卡菈克的,卡菈克支线的剧情很好,表演也很到位,是我这周目里唯一被牵动情绪的演出。结局的时候没法看着她的生命这样结束,没什么犹豫地一起下了地狱。
之后可能还会开一局邪念一局吟游诗人吧……别问我为什么不想玩还一直玩。太贵了,没玩回本。
购入了新的玩具
某天突发奇想,想要一个学习成本不高的小件乐器。
其实如果条件允许的话,我是想学一个需要长期练习的乐器的。但现在一没有时间,二没有能长居的住所。只能作罢。作为代餐想找的东西,定位更像是玩具吧。
根据需求简单搜索后的备选列表,都是几十到几百块就能买到的:
- 卡林巴:拇指琴,非洲乐器,音色空灵
- 爱尔兰哨笛:音色悠扬,但穿透力比较强
- 里拉琴:源于古地中海的拨弦乐器
最后选了里拉琴,恶补了一些选购知识。Lyre 在古代通常是七弦或者十弦,现代 Lyre 也有十六弦或更多(甚至半音音阶)的类型。选品的时候看到一款进口的十弦玫瑰木的,视频中共鸣箱的音色听上去确实好很多,价格大概一千不到,在乐器里不算贵,但有些超过我的玩具预算,而且有些担心十弦不够用。最后选了个中等价位的十六弦国产里拉琴。
十六弦里拉琴的音域从G3到A5,默认没有升降调,但得益于弦乐器调音的灵活性,想将某个弦转为升调或降调也完全没有问题。另外,鉴于中文社区几乎没有资料,虽然我主要是自己扒谱弹着玩的,但也收集了一些英文区的教学。Reddit 的 r/lyres 整合了一些资料,油管上的 @SamanthaonMars 上传了类型丰富、且易于演奏的曲谱,lyreclass 的曲谱则相对复杂一些。
其实拨弦乐器中,我最喜欢的音色是竖琴的音色。里拉琴是……吟游诗人的乐器!适合演奏一些中世纪奇幻背景的游戏配乐,比如巫师三的 Priscilla’s Song 或者 BG3 的 I want to live,都挺合适的。如果只是想演奏旋律,上手会非常快;想上难度的话(也没有很难),也可以进行一些和弦的练习,或者尝试自己搭配和弦,还是有一定学习空间的。不过我还是把它当作随手拨弄的玩具吧!